大姑和大姑父都是知青,文革时上山下乡,就在近郊吴江县。我依稀的童年记忆片段里,有坐着船去吴江乡下,有打谷场的掠影。
大姑父很健壮,在我家所有亲戚中,是体格最魁梧的。大脸盘,圆下巴,肉鼻子,西装一穿,肚子一挺,俨然是乡镇企业家的做派。性格也十分开朗,说话大嗓门,爱热闹。
大姑和大姑父的家在葑门横街上,那是一条非常热闹、两侧门面都是小店的街市。穿过人群熙攘的横街,一栋八十年代典型的居民楼里,记得顶楼是六楼还是七楼,一梯四五户的格局,拐角就是大姑父的家了。大姑父养了一群鸽子,就在楼顶的平台,每天都要爬上屋顶,放飞鸽群。我对鸽子的记忆特别深,是因为可以吃鸽子蛋,晶莹剔透,小巧玲珑。
高中某年暑假,大姑让我去她家住了一个礼拜。两件事至今难忘,一是丰盛的晚餐,每顿都有荤菜,如果大姑父要喝酒,荤菜还不止一个。二是大姑父家里有一套金庸的《鹿鼎记》,白天我抱着书手不释卷,花了好几天,一口气看完了。
大姑和大姑夫工作在同一个单位,就在十梓街上,离我家和学校很近。我有事没事就去玩,还认识了他们单位的司机邱师傅,小咪咪眼,毡帽样的头发,说话可逗,爱开玩笑。我上大学去报道,还是邱师傅开着面包车,拉着我们一大家子一起去的。
大学毕业后去了成都工作,过年回家乡的时候,在太平街的红旗商场,买了一堆四川的土特产带给亲戚们。给大姑家的是一条腊兔子,大姑父赞不绝口,让我下次一定要再买。
大姑父退休后,益发的胖。他所在的沧浪市政是个事业单位,退休金不少,他爱喝酒爱吃肉,早就三高了吧?我来澳洲后的第三年还是第四年上,请大姑二姑一起来玩,护照办好,签证申请完成,机票都订好了。临出发前几天,大姑父有中风征兆,吓得大姑不敢出门,通知我取消机票。躲过了初一,躲不过十五,没多久,大姑父还是中风了,抢救回来后,就不那么麻利了,只好住进养老院。大姑还时不时发一段养老院的视频,大姑父缓慢在恢复,可以自主进食,可以下床走动。
12月突然放开,疫情席卷全国,大姑父没能躲过这一劫。
今天是小年夜,兔子腿澳洲买不到,就做个红烧鸡腿,开瓶酒,配上这篇短文,纪念爱喝酒吃肉又爱热闹的大姑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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